抑郁时你需要一种爱的链接,哪怕只是来自一只狗
作者:JulieBarton和邦克
对深陷抑郁的人们来说,能拥有一个充满理解与支持的联系,就能给他们带来对抗抑郁的力量与勇气——哪怕只是一只宠物。今天,我们为大家导读JulieBarton的自传《狗狗药(DogMedicine)》,讲述她与狗狗邦克(Bunker)之间的友谊,以及这段关系如何帮助她走出抑郁。
下文中的“我”代表作者Julie。
01
1996年的4月,春天格外冷,我在租屋冰凉的地板上醒来,发觉整个房间像我的心一样陷入滚滚灰雾之中。过了好久我才想起,我原本打算给自己煮面,没想到在烧水的过程中就昏睡了过去。我把自己从地上拖起来,呛咳着关了火,喉咙像塞着一团棉花。我躺回地上,脑子里只有一道声音:我要回家。
这是1996年,大部分人对抑郁症的认识还停留在“想太多”的阶段,认为“你只要多休息就会好”。而在我看来,抑郁就像一场睡不醒的噩梦:有时你能挣扎着醒过来、喘口气,但很快又会被拖回昏沉的梦境。在我的妈妈闻讯赶来接我回家之前,我在异乡的地板上陆续昏睡了十几个小时。
尽管父母做了许多努力,回家也没能让我的抑郁有所好转。爸爸百忙之中请了好几天假,陪我去湖边钓鱼。那美好的景色确实令我心情好转,但旅行结束,一回到家,我又回到了原点,整日整夜睡在床上,不愿出门。有次妈妈悄声地问我:“什么时候起床?要不要出逛逛街?”我用被子捂住头、不耐烦地对她喊“滚出去!”。闷在被子里,听见她汽车远去的声音,又为自己乱发脾气而疯狂地愧疚。
我不知道该怎么和父母诉说自己的内心,也不习惯向他们求援。我心底是依赖他们的,不然不会在最崩溃的时候跟随妈妈回家;但是我又太习惯于与痛苦独处。小时候,因为父母太忙,我已经习惯了独自面对哥哥的暴行:在父母都上班的时间里,哥哥不遗余力地虐待我。对我殴打、推搡、骂我“蠢驴”、“娼妇”......我想自己之所以会患上抑郁症,同这段被虐待的经历是分不开的,为此我心底其实一直在埋怨我的父母。但你能朝他们跺着脚发泄愤怒吗!特别是在知道父母爱着你的时候?
回想童年,养小狗是我少有的快乐时光。可惜的是,我哥哥看出了我与那只小狗的感情,总是在我面前折磨她。有天早晨妈妈出门上班,小狗为了躲避哥哥,一路追了出去。恰好那时一辆车子高速驶来,将她的身子撞飞了很远。我永远地失去了她。
现在,哥哥因为成年已经搬了出去,只有我一个人因为抑郁躺在家里,想着我的童年与小狗。尽管想到她的死会让我伤心,但想起那段一起玩乐的时光,仍然会觉得胸口憋闷的感觉稍稍退下去一点。某天,一个念头就这么击中了我:为什么不再养只小狗呢?
于是,当妈妈问我:“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开心一点”时,我告诉她:我希望能养一只狗。她满心欢喜地答应了,毕竟这是我回家以来,第一次主动尝试去改善自己的抑郁症。妈妈看见了曙光。
02
1996年的6月,我来到狗狗农场,想碰碰运气选一只小狗。站在一群自顾自玩乐的小狗们前,我努力地回忆书里写的“选狗秘诀”:怎么看小狗的敏感程度、看小狗脾气好不好、也要看小狗是不是会给予回应……尽管之前做了许多准备,我仍感到茫然:万一要是我选错了呢?
正在我踟蹰不前时,我注意到有一只小狗看见了我。他立刻离开了同伴,径直向我走来。他停下脚步,歪着脑袋仔细看着我,然后好像下了决心,来到我跟前,挨着我的脚坐下。他抬起头,下巴上细小绒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,棕黄色的双眼直直地看着我。我忽然如释重负,明白自己原来并不需要去挑选小狗,小狗自己会选中我。我抱起他,他热烘烘、沉甸甸地蜷在我的怀里。
“就是他了,他就是我想要的小狗。”
我给他起名叫“邦克”。邦克来到家里的第一晚,我将他放在自己床头的小笼子里。起初他非常不安,在笼子里四处嗅嗅。我伸手从笼子缝隙里探了进去,轻柔地抚摸他的背:“没事的,邦克,这里很安全……”他将毛茸茸的小脑袋凑过来,隔着笼子舔了舔我,呼吸热热地喷在我的脸上。我们才见面没多久,邦克已经开始信任我了。这种信任让我迫切地想要报答,我慢慢地摸着他,一人一狗就这样靠在一起睡了过去。
那么,如何与抑郁的人建立联结呢?如果你身边有抑郁的朋友,你可以试着去Ta身边陪伴Ta。和抑郁者建立联结,未必要一直不停地说说说,有时只是保持沉默、静静地坐在他们身边。建立联结的关键不在于“说话”,而是让他们觉得自己被“带有善意的关注与准确的理解”。就像文中“我“从邦克身上感到的“无声的理解”——尽管“我”和邦克之间没有语言交流,但他似乎完全明白“我”需要什么。而要做到给予准确的回应、要提供恰到好处的支持,我们得仔细地观察他们的需要、设身处地地为他们考虑,而不是“想当然地”提供帮助。
愿每个抑郁者都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“邦克”。
自从回家以后,我几乎每天都睡到中午才肯慢腾腾地起床,因为睡眠是我唯一用来回避抑郁感受的方法,我根本没有动力离开床。但在邦克来的第二天早上,6:45分,我听见几声尖促的犬吠。我睁开眼,看见邦克的鼻子正凑在我的脸颊边。见我醒来,邦克一下子站起来,尾巴来回鞭打着笼子,弄得“啪啪”响。我笑着和他打招呼,坐起身,脑子里都是今天和邦克玩耍的计划。
我突然意识到,不抑郁的人们醒来时,一定就是这样的感觉:不会觉得精疲力尽,没有绝望,而是蓄势待发地准备迎接新的一天。我已经太久没有经历这样的感觉了。而现在,邦克成了我起床的动力。我想,我的生活从此有了明亮的目标:我一定要让邦克感到安全和快乐。
03
邦克来家里后,我养成了新的作息习惯。起床、带邦克出门、带邦克玩、小憩,再重复。即使有时我因为心情低落而不想出门,邦克的膀胱也不会同意我总是呆在家里。我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多,心情倒比一味躺在床上要更加雀跃。
我经常带邦克散步,轻柔地跟他讲话。我没有办法友善地对待自己,也没办法对自己说那些充满爱意的话,但是当我面对邦克时,我恨不得将自己所有善意都倾泻在他身上。或许之所以后来的我抑郁好转,是因为我为邦克和自己创造了一个共同“安全区域”:在这个区域里,没有苛刻的指责,只有温暖、快乐的气氛;我花费越多时间和邦克一起玩乐、呆在安全区域里,我沉浸在抑郁中的时间就更短。
起床变得越来越容易,但我能感到有些阴沉的感受还藏在房间角落里。在某些日子里,那些黑暗的念头又会重新冒泡,虫子一样重新钻回我的躯体。那些念头在我耳边嘀咕着:“我看出你试图假装自己很开心呢。你在欺骗别人,让他们以为你不是个懒惰丑陋的傻瓜。”我像被从天空拽回地底,感到精疲力竭:尽管我不断地和有斗争,但它们就在那里,从来没有消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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